不要说话 by 抽来疯
二十四.
哪怕平凡的日子里也总能见到希望，就像一条布满泥泞的路，只要你不怕被污水脏了鞋，总会找到通往远处的方向。而人的思绪，只要你不怕去面对那赤裸的情愫，一切就会看起来轻松得多。
吴世勋似乎被自己这恍然大悟给下的定义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鹿晗已经领着他走到了公司楼下，有些不太自然的侧头看了鹿晗一眼，吴世勋抿了抿唇，突然觉得那开始在自己心里蠢蠢欲动的情绪有些卑劣，却又觉得释然，像鹿晗那般好的人，很难有人不喜欢吧。
走进公司便发现有不少人聚在楼梯口窸窸窣窣的在说些什么，鹿晗扯着吴世勋的胳膊，好几分钟才从缝隙里挤上了楼。结果越往上走却发现更多人都是这种情况，扎堆在耳语些什么，放在平日里，这个时间点大伙儿早就开始各自练习了。鹿晗往四周看了眼，却也没太放在心上，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直到和吴世勋分开后走进练习室，鹿晗才听跟自己一个练习室的人说起，好像是预备出道的练习生里有两个昨晚在跟朋友外出时与别人发生了冲突，最后被带到了警察局，今天早上才被保释出来，公司知道后，一大早就组织艺人管理团队开会，现在还没结束，以公司平日里的严格要求来看，那两名练习生估计会被淘汰。
鹿晗将自己的水杯放在窗台上，他并不觉得那两人有多么悲惨，从他进公司的第一天起，他就被告知了一系列需要遵守的条例。在公司里，被发现打架就已经算是严重了，现在还被闹到了警局，应该说是触犯了大忌，被取消练习生的资格算是人人都能猜到的结局，只不过因为这两人是预备出道成员，如果他们离开，那意味着的，预备出道名单又将进行一次新的整改。
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鹿晗跟吴世勋提起这件事，其他的也没多说，就是让吴世勋注意这段时间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之前的好几年就可能被瞬间抹去。吴世勋许久才朝鹿晗点了点头，后又继续埋头吃饭，算是跟鹿晗保证了自己不会步了那两人的后尘。
下午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那两人最迟今晚就会从宿舍搬出去，吴世勋无视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喝了一口水准备继续练舞，直到听到从那几人口中说出中国两个字。
直到水杯里的水都见了底，吴世勋还在机械地重复那个把杯口放在嘴边然后仰头的动作，好像那样就能掩饰他并没有想要继续窥探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关于小道消息的只言片语。如果不是因为鹿晗，大概吴世勋也不会这么热心去关注除了自身以外的事物，可现在就凭他自己对鹿晗那一天天以来越来越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能指引着他变得越来越积极，甚至有些急于求成。
那天的吴世勋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哪怕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还是跟往常一样就像个舞蹈机器一样重复着那些烂熟于心的动作，却又对于别人的举动特别敏感，哪怕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眼神，生怕错过了从别人嘴里透露出的关于一点点的小道消息。
到了晚饭点，吴世勋依旧等着所有人都走出练习室后，才收拾好背包，准备下楼去等鹿晗吃晚饭，结果刚走到门边就看到有人领着鹿晗上了楼，吴世勋下意识的就往门后一躲，重新回到了练习室，然后透过门缝，看到鹿晗被领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小型会议室。
站了快十分钟，也没见鹿晗出来，吴世勋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看，还是背着书包就下了楼，走到往常的那个楼梯口，站在窗户边静静的等着鹿晗。
半个小时后楼梯上才传来一阵脚步声，吴世勋这才回过身往上看去，鹿晗从楼上慢慢的走下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在看到吴世勋后，才笑开来。
吴世勋盯着鹿晗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以前或许是故意将鹿晗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他从来都强制着自己不去花太多的心思在鹿晗身上，而现在他才发现，鹿晗的眼睛很好看，就像无形中有一束光吸引你不得不去追寻那源头，随时都能将你融化。
鹿晗揽住吴世勋的肩头，先为自己的迟到而道了歉，并没有发现吴世勋有明显的不耐烦的情绪，就嘻嘻哈哈的搂着人下了楼，没有提到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耽搁了时间。
吴世勋从来都不是多言的人，他更多的时候宁愿选择把想要说的都藏到心里，表现出来的就是沉默。而认识鹿晗后，他正在一步步的被鹿晗指引着走出怪圈，哪怕进度有些缓慢，但至少他的心防已经被鹿晗逐渐瓦解，相处起来多了份温馨，少了份尖锐，比如，现在的他正在主动往鹿晗碗里夹着肉，而不仅仅只是在鹿晗的耐心和宽容里饭来张口。
或许是被吴世勋的举动惊喜到了，鹿晗一直嘴角上扬着看着对面的吴世勋，哪怕那人因为害臊一直低着头，也不妨碍鹿晗打量他那些细微的表情。
吴世勋并没有主动问起关于鹿晗被带进会议室的事情，自打下午开始他心里或多或少的猜忌和隐隐的期待就开始作祟，反而是现在和鹿晗面对面的时候，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和怎样的语气开启这个话题，毕竟，这件事关乎鹿晗的命运，而对于现在的吴世勋来说，也是同样重要，甚至比当初自己在无尽的等待里，还要让人忐忑和紧张。
两人吃完饭都没有再回练习室，鹿晗去更衣室把柜子里自己和吴世勋的换洗衣服拿了出来，吴世勋就站在窗户边等他。那时候正好黄昏，落日不再强烈的光线打在吴世勋的侧脸上，让吴世勋半张脸都陷入了阴影里。鹿晗拉了拉背包带，边朝吴世勋走去边注视着吴世勋的脸。两人属于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所以并不会像一开始那般好奇，更多的是一份平和以及慢慢积累起来的熟悉感，然而当下这么一看，吴世勋的脸变得越来越有轮廓，处于少年和青年间的阶段，青涩的面庞下又无时不再透露着些微的成熟，尽然让鹿晗产生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优越感。
或许是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逗乐了，鹿晗忍不住笑出了声，倒把一旁的吴世勋给弄得莫名其妙。在接收到吴世勋投来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神，鹿晗只是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用手捏了捏吴世勋的脖子，两人便并肩走出了公司大楼。
在离宿舍还有十几二十米远的时候，鹿晗就看见了宿舍楼下停着一辆类似于搬家公司的车。走近才发现楼梯入口处站了好几个练习生，没过多久，便听见楼上传来硬物撞在墙上的声音，两分钟后，那两位因为惹出事而被淘汰的练习生便扛着各自的行李箱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两人全程都低着头，鹿晗连他们的脸都没看清，不过他原本跟这两人就不认识，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要去上前关心，只是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奇怪罢了。听着行李箱拖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哪怕一开始也觉得他们的下场算是自作自受，而现在鹿晗却又为他们这种临近成功却功亏一篑的现状感到有一些惋惜。比起站在一旁窃窃私语着的看热闹的人们，鹿晗的这种心理反而显得有些另类。
等到两人坐上车离开了大众的视线，鹿晗才回头准备叫吴世勋上楼，却在看向吴世勋时捕捉到那人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鹿晗愣了愣，将搭在自己手腕上的衣服放在了自己的肩上，衣袖扫到吴世勋的脸，那人才收回看向那辆车离开方向的视线，朝鹿晗抿了抿唇。
鹿晗扯了扯嘴角，就跟平常一样和吴世勋一起上了楼。其实他在看到吴世勋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时，有一瞬间的惊讶，毕竟在他眼里，无论周遭如何变化，吴世勋都是那个最沉得住气的人，哪怕他心里比谁都看得清楚，至少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而那浅浅的笑意里，分明有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过鹿晗倒也没想太多，自打进公司以来，他便见识了吴世勋与其他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哪怕抛开生活上的摩擦，少了两个人，总归是少了竞争，会有这样的心情也算是情有可原，可鹿晗那时却不知道，吴世勋心里的那份窃喜，只是因为，哪怕少一个，那机会降临在鹿晗头上的可能就会多上一些。
几乎每经过一层楼都能听到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的说话声，甚至偶尔还能听到一阵有些夸张的笑声，原本死气沉沉的环境变得鲜活了起来，而这种反常的欢乐气氛却让鹿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只有真正踏入这个圈子才能明白这个圈子里到底能有多畸形，任何人的失足并不能成为别人眼里的可怜，最后只能演变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明知道这是个恶性循环，却又不自主的想要在这个循环里占据最稳固最坚不可摧的位置，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适者生存。
鹿晗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毕竟他也没功夫去参与和干涉别人的生活，更别说想要试图改变别人信奉的生存准则。除了吴世勋之外，他在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里，也没有什么其他值得投入的人事，或许从一开始，吴世勋大概就注定成了鹿晗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多管闲事。
鹿晗回到宿舍就用手机放着最近正在学的舞曲，让自己对这首歌的节奏更熟悉一些，换上家居服，鹿晗把手机扔在桌上，抱着刚才从公司带回来的他和吴世勋的换洗衣服就要朝浴室走去，才刚走出几步，便被吴世勋伸手拉住了手臂，趁鹿晗转身的时候，吴世勋顺势拿走了被鹿晗抱在怀里的衣服，抬了根小板凳就进了浴室。
等到浴室里传来放水的声音，鹿晗还站在床边，嘴边又泛起一抹笑意，貌似吴世勋这小孩儿开始慢慢学会了礼尚往来，哪怕对于鹿晗来说，现在偶尔主动的吴世勋比起曾经只知道默默接受的吴世勋来说，并没有明显的不同，都是同样惹人怜爱，却又让鹿晗觉得越来越温暖。
鹿晗走到吴世勋身边时，那人正坐在小板凳上、挽着衣袖，等到盆里水放满后，便关掉了开关，往里加着洗衣粉。鹿晗双手抱胸，盯着吴世勋的发旋，看着那人埋头搓着盆里的衣服，伸出脚轻轻碰了碰水盆。水盆稍稍移动了些距离，吴世勋并没有抬头，只是动作顿了顿，便继续手里的活儿。鹿晗就像是玩上瘾了般，又接连踢了好几下，力度比刚才稍微大了点，直到盆里的泡沫溅到了吴世勋的脸上，鹿晗才笑了几声，好整以暇的看着吴世勋望向他的有些无奈的眼神，伸手揉了揉吴世勋柔顺的头发。
“今天有老师找我谈话了。“
从晚饭开始就一直在等，终于让吴世勋等到了鹿晗跟他谈这件事，吴世勋继续搓着手里的体恤，哪怕心里的那种紧张感又逐渐的回来了，却还是一脸冷静的示意鹿晗继续说下去。
“说是只要我下次考核能达到A，就搬去你们的练习室。”
吴世勋当然知道鹿晗所谓的搬去他们所在的练习室的意思，那就是取代离开的人成为新的预备出道成员。其实这个结果吴世勋并不觉得意外，哪怕公司并没有发展中国市场的打算，鹿晗也能成为被关注的对象，不仅仅只是因为鹿晗过于美好的相貌，而他的灵气和天分，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嗯”了一声，吴世勋看了鹿晗一眼，却又在埋下头的同时，笑弯了眼，曾经以为只能是奢求，如今却又好像触手可及。
对于吴世勋来说，鹿晗最终能够进入预备出道的队伍可以说是必然的事情了，哪怕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但他清楚鹿晗的实力。直到关上灯躺在床上后，吴世勋依旧觉得情绪还陷在鹿晗带来的好消息里，忍不住就要扬起嘴角，就好像心里从来没那么舒坦过。
“我很高兴。”
直到鹿晗伸出手来替吴世勋掖被角，吴世勋这才隔着被子抓住了鹿晗的手。吴世勋的声音很轻，鹿晗仿佛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只有在黑暗里才更有勇气的事实，却又止不住自己想要捉弄他的心思。
“可我很紧张。”
鹿晗故意装出一副低落的语气，果然，下一秒吴世勋握住自己的手就变得更紧了。鹿晗忍住笑，等待着吴世勋的下一步动作，静默了差不多两分钟，直到鹿晗重新躺回床上，才感觉到吴世勋翻了个身，伸手在鹿晗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从明天起，我陪你把之前错过的练习都补回来，你很棒。”
又是句有些笨拙的肯定，可对于本就不会说好话的吴世勋来说却又显得难能可贵，而这样的吴世勋在鹿晗眼里一直都是可爱的。并没有感觉到吴世勋的欲言又止，鹿晗伸手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搂了搂，这才闭上了眼睛。
吴世勋小心翼翼的躺在鹿晗身边，贪婪的呼吸着鹿晗身上的气息。而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其实是，想要和鹿晗一起把之前没有鹿晗的岁月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