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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话》第三十一章 by抽来疯

          人类之所以拥有七情六欲,并能从中得到满足,大抵是上天的恩赐,然而往往却又在各种混杂的感受里肆无忌惮。每一种感情都像是如此,越是亲密的人,越能知晓如何才能互相折磨。

 

          后来两人都没有再动筷子,也没再有什么交流,吴世勋全程低着头,以为不去看鹿晗的表情就不用面对此时彼此缄默不言的尴尬。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跟鹿晗提起这件事情,更别说解释些什么,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原本以为能独善其身,结果主动权从来就没有被自己握在手中过。他的心思隐秘又卑微,难以启齿却又被人看透,甚至被无情的拆穿,他以为他伪装得很好,可从始至终只隐匿在鹿晗一个人的盲点里却又藏不住秘密的眼神终究露出了破绽,发展到这一步,连吴世勋自己也未曾预料到。

          空气里油腻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一向不擅长与人为善的吴世勋此时却破天荒的感谢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好像这样就能消除来自于鹿晗的压迫感,而两人之间那瞬间自然而生的屏障也能就此视而不见。

         衣角都被捏出了褶皱,原本就不凉快的天气,此时因为被怪罪而愈发紧张的吴世勋,整个手心里都是汗水,原本落荒而逃就能暂时躲你这一切的被动和内心的折磨,可那会儿的吴世勋就跟被粘在了凳子上一样,哪怕压根儿就不敢跟鹿晗有任何的眼神接触,却也不敢就此匆匆离开,生怕因为自己突然的举动,就再也唤不回鹿晗放置在他那里的耐心。

 

         消息提醒的震动声在此刻也显得格外突兀,吴世勋这才放开了自己的衣角,稍微抬起了头,看着鹿晗皱着眉冷着表情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是经纪人发消息来让大家赶紧去化妆间集合,说是上午拍的那些照片有一部分不太满意,得重新补一张全员的封面图和各自的单人照,鹿晗扫了一眼信息的内容就把手机给重新塞回了裤兜,见吴世勋依旧一副死不开口的模样,只抿了抿唇,起身将餐盘放到指定的位置后,径直朝着食堂外面走去,连招呼都没有跟吴世勋打。

         恼人的情绪作祟,鹿晗觉得自己的脑仁都快要爆炸,听见身后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鹿晗下意识的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应该是自己突然的离开让那人觉得慌了,起身想要追上自己却打翻了餐盘。鹿晗此刻的眼神里充斥着让吴世勋感到陌生甚至是害怕的情绪,见鹿晗因着自己弄出的声响停下的步伐,像是生怕那人下一秒便又会置身事外的离开,吴世勋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捡起那一片狼籍,怀里抱着书包便朝着鹿晗的方向大步走过去,不知道是因为鹿晗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单纯让他觉得难受,还是享受过鹿晗给的温存便再不习惯被抛弃的感觉。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进了化妆间,鹿晗一进去便被造型师塞了好几件衣服进怀里,接着便被推搡着进了更衣室。吴世勋将书包放到了一旁的柜子里,转身瞧见经纪人就在自己正对面靠着墙站着。像是感觉到吴世勋的目光,经纪人便停止了与一旁化妆师的调笑,抬起头来与吴世勋四目相对。经纪人的目光算不上友善,可原本平日里吴世勋也不太受身边工作人员的喜欢,如若不是鹿晗走哪儿都带着他,估计很多人都不会记得还有一个他存在,而这样的打量吴世勋就像是习以为常般,也就更无法看出经纪人目光里的深意和试探。

        拍照的时候吴世勋没被安排跟鹿晗站在一起,他永远都是站在最不起眼的那个位置,而鹿晗却依旧如常般被簇拥着站在最中心。可吴世勋却又从来没有觉得鹿晗是那种渴望不可及的角色,毕竟哪怕隔得再远,鹿晗最终也会不遗余力的站立在他身边,忍受自己的沉默寡言与不谙世事,耐着性子陪伴在左右,哪怕很多时候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但除却现在。

        吴世勋站在背景布边上,身边的工作人员在往摄影棚里搬着下一个拍摄场景需要的道具,他的视线一直放在鹿晗身上,眼看着那人宁愿蹲在地上仰着头静静的看着身边的成员们补妆,也不愿把视线挪到自己身上,吴世勋只觉得胸口猛的一阵钻心的疼,那是就连当初的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鄙夷都不曾有过的痛心。

        可他无法云淡风轻的走到鹿晗身边,连抬脚的勇气都没有,他知道碍于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鹿晗绝不会让他下不了台,可他却怕鹿晗曾经赋予他的真心最终只能跟对一个人基本的礼貌完全重合,从来没有被谁另眼相看的人,却又贪婪的想在鹿晗这里寻求特殊。

        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吴世勋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埋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听着不远处其他成员间一刻没停的笑闹声,第一次在鹿晗存在的情况下,那么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吴世勋这一刻竟才明白,如若斩断了鹿晗主动维系着的那根绳子,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只能是举步维艰。

 

        因为中途有人的服装上出了些问题,团体拍摄差不多持续了两个小时,然后每个成员再分别进行单人照补拍。

       鹿晗趁自己完事儿后吴世勋还在排着队等拍个人照的空档回了趟宿舍,将吴世勋放在板凳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那套衣物连带着帽子一起塞进了自己的背包,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公司,那时候吴世勋正在棚内拍摄个人照,其他成员都已经拍完离开了,就剩他一个人被安排在了最后。

       鹿晗甚至没有心情去操心吴世勋今天的照片拍得是否完美,只是无所事事的翻看着手机又觉得静不下心来,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只是潜意识里对吴世勋的放心不下促使着他绝不能坐视不管,或许到最后并不能两全,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非议,可那时的鹿晗,却又觉得,有些事情自己非做不可。

 

       吴世勋拍完出来见鹿晗还坐在沙发上顿时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他以为鹿晗早就丢下他一个人走了,这会儿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散了原本的失落,吴世勋的眼睛里都看得见光芒,可鹿晗却又不再像平日里会揉揉他的头发说声辛苦了,就连最简单不过的微笑,也像是懒得施舍。

      走在黄昏的街头,两人谁都没有主动说话,一时之间两人的气氛又回到了中午吃饭那会儿的紧张。吴世勋一直缄默不言却又紧跟着鹿晗不放,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既不靠近也不疏远,就像个做错事却又无法说服自己低头认错的犟脾气的小孩子。而这样的认知却让鹿晗愈加觉得恼怒,他宁愿吴世勋像当初还不太熟悉时狰狞着对他张牙舞爪,而不是像现在般被逼到一个能让人孤立无援到恐慌的死角,毕竟在他眼里,吴世勋从不擅长说谎,然而能让吴世勋有这种反常的举动,那便只能说明,那件事是真的。

 

       “我还有事。”

 

       鹿晗的语气很不耐烦,像是被鹿晗突如其来的转身吓了一跳,吴世勋下意识的缩紧了身体,看上去就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蜷缩在墙角,很可怜。

      鹿晗知道自己看着这样的吴世勋到底是于心不忍,却又还是强撑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冷漠一些,在吴世勋弱弱的回了句'喔'后,看着那人低着头逐渐朝前落寞离去的背影,才逼迫自己忍着不舍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柳芸熙在接到鹿晗电话的时候是有些意外的,先不说自打毕业后,她跟鹿晗除了上次在电视台碰面之外并没有过多联系过,连普通朋友的程度都还不如,无非就是节假日能收到对方的问候短信。只是这次,她没想到鹿晗的反应会这么大,至少凭她在学校那会儿对鹿晗的了解,那人并不像是会把自己主动陷进不安因子中来。但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窃喜,如若不是自己手里捏着吴世勋的秘密牵引着吴世勋来这么一出,鹿晗应该也不会主动跟她联系,毕竟她跟鹿晗最大的关联就只是曾做过他的学姐,并且是对鹿晗一直抱有好感的学姐。

       柳芸熙录好节目从电视台出来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拒绝了顺路的同事要送自己回家的提议,自个儿叫了辆出租车,去了跟鹿晗约好的那家咖啡厅,也是之前自己和吴世勋一起被拍到的那家咖啡厅。

       可能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柳芸熙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整个咖啡厅里只有鹿晗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只摆了一杯咖啡,那人半靠在椅子上,正看着窗外发呆。

       直到柳芸熙坐在了对面,鹿晗这才转过头来打量了她一眼,原本心里因为想着吴世勋正各种情绪翻涌,却又还是出于礼貌,朝柳芸熙淡淡笑着点了点头。

       看得出鹿晗笑容里的疏离,柳芸熙觉得有些尴尬,她总觉得今天的鹿晗怪怪的,哪怕她跟鹿晗的关系不算亲密,可之前鹿晗在面对她时却也绝不会像今天这般。盯着鹿晗的衣服看了许久,柳芸熙才发现这件衣服跟前几天吴世勋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就连头上戴的那顶鸭舌帽,也是一样的,或许是当天有特殊目的,才让柳芸熙对那天的吴世勋格外关注,而此时的她却有些疑惑,到底是因为他们俩都在同一个组合难免会有相同的衣物,还是今天的鹿晗另有目的,毕竟像鹿晗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轻易把人约出来又晾在一边连一句话都不说的。

      直到被窗户外的闪光灯刺到眼睛,柳芸熙下意识的快速眨了眨眼,恍惚中看见落地窗外的草丛里有人影晃动,大概是刚才拍照的人匆忙离开。柳芸熙有些不知所云的看向鹿晗,却又在捕捉到鹿晗嘴角终于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意时,才恍然大悟。

      如果说自己一直都在扮演着居心叵测的角色将吴世勋牵扯进来,而此时的鹿晗,却又更像是胜券在握的操控者。自己想要利用吴世勋难以启齿的心意达成自己的目的,而眼前这人却又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吴世勋,兜兜转转,却也把每个人都绕进了那个圈。柳芸熙靠在椅背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鹿晗能这么护着吴世勋,或许吴世勋并不是一厢情愿也说不一定。

 

 

       离开咖啡厅已经快一个小时了,鹿晗绕着宿舍楼走了差不多五圈,或许是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心情该怎么去面对吴世勋,又或许是在等待着什么契机。和吴世勋之间的关系,走到今天,鹿晗却也才惊觉,吴世勋一向的后知后觉,甚至是偶尔的牵强附和,都是被自己一点一滴给惯出来的。他曾经甚至没有考虑过这样一直下去能产生怎样的弊端,无非是遵循自己的心意照顾想要照顾的人,他以为吴世勋终能完全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可自己内心深处更多的情绪,吴世勋却好像无法真切的体会。

       电话铃响起来,鹿晗看了眼手机屏幕,抿了抿唇还是按下了静音键。有些苦恼的靠在离宿舍楼不远的那颗大树旁,他甚至不知道与柳芸熙之间的这件事情对于吴世勋来说有何意义,只是让从来都不想刻意引起别人注意的人,为了避免自己和柳芸熙的接触,竟然也学会了偷偷摸摸,这是鹿晗在发现自己手机里的黑名单里躺着柳芸熙的名字时才有的些许感慨,毕竟这样看起来,更像是吴世勋刻意要向他隐瞒些什么。

       鹿晗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愈加不平静的心,又岂能奢求习惯于置身事外的吴世勋来分担自己的苦闷,然而当事人都未曾把那些可能会有的后顾之忧放在心上,那么自己的焦虑看起来却只能是杞人忧天。

 

      

       直到同一个电话打进来第七次,鹿晗才重新直起身子准备回宿舍,依旧没有理会被放置在裤兜里的电话没完没了的震动。打开宿舍门,成员们几乎都在客厅,原本还说笑着的场面在鹿晗进来那一刻戛然而止,如若是在平日里,他们会条件反射般的朝鹿晗挥手打招呼,而以鹿晗的性子也会跟他们笑闹上一阵子才上楼回去自己的房间。可今天却明显感觉有些暗潮涌动,哪怕现在他们脸上大都也带着笑,可那笑里却带着赤裸裸的探究和欲言又止。

       鹿晗这会儿没心思去揣测别人的内心世界,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反而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可能会在吴世勋脸上出现的表情。连招呼也没打一个就背着包径直上了楼,当手放在房间门把上时竟然有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翘首以盼的事情在下一秒就能得到验证。

 

      房间里俨然和方才客厅里的嘈杂完全相反,其实这本是常态,或许又是因为发生的事情让这份安静夹杂着一些能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吴世勋背对着鹿晗坐在床上,不过只看了他几秒鹿晗的视线便被放在床边的手机吸引住,屏幕上是一张新闻照片,女方因为突然亮起的闪光灯而显得有些失措,这种表情反而更能激起人们求知的欲望,而鹿晗他自己,却故意在那一刻转过头去,将整张脸完整的暴露在了镜头下,脸上的表情甚至还很柔和,给整张照片更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那人的背挺得很直,看起来更像是在强撑着什么。鹿晗关门的时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果然下一秒便看见吴世勋原本垂放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而投向自己的目光却是比初识那会儿更加充满了敌意。

      吴世勋这种徘徊在崩溃边缘的情绪让鹿晗感觉到莫名的兴奋,可随着长时间的沉默却也无法否认内心深处逐渐袭来的那种失落,毕竟他怎么也没料到,他跟吴世勋有一天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让之前他辛辛苦苦才建立起来的城池变得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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